岱山煙鬼

酒徒蕭索

〔沈赵〕一逢


*剧情错乱 镇魂沦陷区人民的怒吼
*一个AU 性感沈巍在线开花



这是一场冗长的回望。拂开千万年日沉月升,越过草木缄默万古如斯,他身披陌生的风尘迢迢而至,来到你眼前一角四方天。

01
赵云澜头一回见到沈巍时,差点没能移开眼。他倒不是那么容易被美色勾昏头的人,也并非因为对方乍然投来的,意味不明的沉沉目光。

即使他不得不承认,面前的人确然十分惊艳。梳得一丝不苟的刘海斜搭在额际,鼻梁处架着细边黑框眼镜,衬一张润泽如玉的脸。唇角微微上挑,显出恰到好处的弧度。纵然注视着他的眼神复杂深稠,瞳仁仍是澄澈干净而无一丝杂质的。

可是谁能告诉他,这个人的头顶,为什么长着这么个东西?

柔顺的黑发间探出了一株细嫩的幼苗,两三片小叶子十分娇弱,在风中微微低回,叶尖还朝赵云澜点了点。

可方才他从窗口往下望时,沈巍头顶分明空无一物…哦除了头发,不好意思。

也就是说,这是在他下楼的短短一段时间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沈巍头上长出来的。

也不怪乎赵云澜后来对他起疑了。这能是普通人吗,他娘的怕不是个花精吧。赵云澜冷汗流了一滴。

可他为何要在大庭广众下作妖,搞个花在脑门上顶着,生怕别人不知道他身份可疑似的。

赵云澜不着痕迹地扫了扫四周,竟没人注意到这等异常。他心下一惊,难道只有他能看到?

镇魂令令主眉头一皱,对人生产生了怀疑。

02
他很快就再见到了沈巍。医院储物室的门被人用蛮力撞开,手起刀出,在黑影黢黢中稳稳接住了狼狈又茫然的沈巍。待他失去意识,赵云澜在他耳边低声消去今夜的记忆,然后一只手托住他的膝弯,打横抱了起来。身后林静扛着昏迷的李茜,还有个瑟瑟发抖的郭长城。嗯…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赵云澜低头一看,他头顶那株幼苗长长了一些,叶子也舒展开了几寸,已经隐隐有个小花苞了。齿边仿佛在他心上轻轻挠了一下,于是这人的欠手,痒了。

赵云澜这个人擅长主动制造条件,没有手也要腾出手来,他将支着沈巍双腿的手伸长了些,堪堪又扶住了他的腰,分去了大半重心,揽着肩头的手小心地移到后脑,用一个十分艰难的姿势反手摸了两把。

靠,手感还不错。

往后赵云澜每一次看见他,都下意识要先看一看他头上的苗又长了多少,每次都没有让他失望,小花苗很努力在长高。其实他还挺想知道开出来是什么样子的,这个想法应该不算猥琐吧。

他甚至有次提着瓶水,想要往沈巍头上那么一浇。当他外表风轻云淡实则鬼鬼祟祟移动到沈巍身后,拧开瓶盖喝了一口,正欲动手时,沈巍却突然转过了身,他吓得手一抖漏了一下巴水。面对沈巍疑惑的眼神,他干笑一声,扬了扬水瓶:“喝吗?”

原本只是为了掩盖尴尬,没成想沈巍微勾唇角,竟真的接了过来。修长有力的手扣着瓶身,微微仰头,最普通的水教他喝得如同品茗一般优雅。赵愣愣看着透明的液体在塑料瓶中起伏,折射出淡淡的月光,水流过喉结的震颤和他的心率趋同。

他后知后觉地发现,沈巍原来有梨涡。笑起来的时候甚至是有些灼眼的,里头装的大概是梨花白。

糟了。有那么一会儿,赵云澜五迷三道的脑子里只有这一个念头。好像这回是真的栽了。

不过很快他的思维运转就恢复了正常,开始思考“还好没有泼上去,差点忘了矿泉水没营养”这种要紧的问题。

似是盯着人家过久了,他连忙将视线移开,移来移去却发现无处安放,于是又回到身侧这一笼月光之上。无意抬眼一瞥,整个人都懵了一下,脑中仿佛有一百个小郭尖叫滚过。

卧槽怎…么开开开了??

还真是挺好看的。自花瓣尖而下的海棠色,由浓至淡,中间一点嫩黄花蕊若隐若现,花瓣几乎是有些剔透的,如同精灵所化的蝉翼蝶翅。

赵云澜眼光发直。

沈巍又投来了询问的目光,让人如沐春风的神情仿佛在关怀他是不是脑子有病。

这会再不说点什么怕是不行了。长袖善舞惯耍花腔的赵处掀了掀嘴皮子…没掀动。

好在沈巍似乎心情很好,好到似乎忽略了他的各种不对劲。于是他又欲盖弥彰地四处瞧了瞧,月亮很尖星星很圆,这一带绿化做得倒不错,哎沈巍手里还攥着他给的那瓶水,为什么不还他。

昆仑山雪山矿泉水。

03
赵云澜与沈巍待在一起时,总是笑嘻嘻地没个正形,并且总不由自主地往沈巍头上瞄。他知道这样太过刻意,时间长了肯定是要被沈巍看出端倪的,可是…可是天知道他每每看到沈巍头顶那朵东西要用多大的理智才能克制自己蹲在路边大笑三百回合的冲动?!

经过一段时间的悉心观察,赵云澜深觉,这朵小破花可谓十分ky。譬如在本该紧张害怕的场合岿然不动,同他的主人一般稳如泰山、毫无惧色,却在严谨肃穆的场合风骚忘我,妖艳地像个夜店专业的脱衣舞者。

审讯室中,沈巍笑意盈盈地三下两下呛完祝红,头顶的小白花却是朝着他的,花身前倾露出花蕊,花瓣微微舒展开,晃了两下。

就像…在讨宠似的。

那可是斯斯文文谦谦君子沈教授啊朋友,赵云澜被自己这个人狗不如的想法吓了一跳,赶紧神不知鬼不觉地憋了回去。

特调处一楼图书室。窗帘拉得厚厚实实不见光,郭长城举着小手电亦步亦趋地跟在汪徵后面登记书籍,他对这位他第一天来报道就把他吓晕的清秀女鬼还存着一些后怕,于是现在也太不敢抬头,大概是赵云澜给他安排这个差事的原因之一。

前个案子就因查资料太费劲,拖了不少时间,趁最近有空抓紧登记入册。赵云澜大手一挥,特批了他有一周进入图书室的资格,美其名曰锻炼他的脑容量。

饶是如此,郭长城也对干爹一般的领导感激涕零了,简直让这个毛都不晓得的新手感受到春风化雨的温暖。

郭长城呛了一喉咙书灰,正拍着脑袋自言自语:“赵处说的那事到底哪有记载…?”

当时赵云澜布置完任务,又犹犹豫豫地叫住了他道:“你顺便帮我查查,有没有什么东西是头上长花的。”

那表情活像要查人家户口似的。

一个轻飘飘的女声道:“找到了。”

是汪徵。

手里泛黄的书破破烂烂,哪朝哪代已不可考,她翻看了几页,惊讶地“咦”了一下,神色变得古怪起来。

郭长城屁颠屁颠地凑过去看,随后瞪大了眼。他一个字一个字地指着念道:“魂梦子,执念而生…宿主无知无觉,惟心上之人可视之触之…”

片刻,处长办公室的门被敲开。郭长城瑟瑟缩缩地道:“赵…赵处,您要的书我给找着了。”

赵云澜最看不得他这副窝囊样,掀开眼皮瞄了一眼,随口道:“放那吧。”

余光却是游移的。待人走远了,他才慢吞吞起身,挪向门口,多走一步都懒得,伸长了手够着书就立马瘫回了沙发里头。汪徵还很贴心地折了页,他满意地点点头,顺手拿了杯柠檬水慢慢品着看。

半晌,外边的人听得处长办里面玻璃被摔碎的清脆声响,然后是“咚”的一下和刻意忍住的闷哼。

04
特调处都察觉到了,领导最近很是反常。要说前段日子案件频发而劳思过度也就罢了,最近闲下来了,反而更加心不在焉。一切追根溯源,约莫是从龙城大学饿死鬼的案子开始的。自找到那本残卷后,更是快乐得像个村头的二愣子。

天知道赵云澜嘴角扬着诡异的弧度批许他们早退的时候有多令人惊悚,楚恕之怀疑他根本就没看清假单上写了什么就签了字。甚至,甚至还看起了书——这真是非常惊吓了。

“阿弥陀佛,赵施主这是入了魔障了。”林静高深莫测地下了判决。

赵云澜人生一大乐趣,就是用些不着边际的言语调戏沈巍,每每见他面色泛红眼神迷茫的模样,都有一种大灰狼欺负小白兔的快感,尤其是当沈巍恼了,头顶粉白的花直接唰得一下变成酡红,一动也不动时,他顶天立地的萌点简直被戳了个对穿。

当然,要说赵云澜敢这么孟浪,归因于太美的誓言都是因为太年轻,非要等大局定的那晚他才会发现苦海无涯,无法回头。不过这是后话了。

大庆肩负全组的期望,蹑手蹑脚爬上沙发,想要一窥书容,岂料柔软的沙发一承重就变形,黑猫脚底一个打滑,直接圆润地滚到了赵云澜怀里。

早就发现这死猫的行径并正打算出手把它打下去的赵云澜沉默了。特调处众人沉默了。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不过赵云澜早有提防中的提防,在它360°旋转翻滚下落的瞬间就合上了书,大庆有幸瞅到了封皮:《从零开始学花艺》。

05
赵云澜醒的时候,天边最后一片橘红色也将西沉了。他恍惚记起是酒局上喝得多了,胃溃疡变本加厉地朝他报复来着。

沈巍端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许是怕光亮扰到赵云澜安睡,他只借着一豆灯捧书看。大概是睡得狠了,这会还没缓过劲来,赵云澜没有动,只是安安静静地看着灯下人。

一直到余晖消尽,夜色将沈巍分明的棱角隐去,蒙上一层柔和的暖光。赵云澜眯着眼端详了一会那朵莹白如玉的花,又将视线移到沈巍低垂的眉睫上。这样的距离只勉强看清投在眼睑的一层阴影。他如一块被人悉心切磋琢磨的美玉,睫羽翻动间抖落簌簌的碎光。文盲赵云澜不合时宜地想到一个词:和光同尘。

颀长的剪影投在墙壁上,沈巍始终保持着同一姿势,让人觉得他从很久很久以前,就一直在这里了。

仿佛天地之间,万古洪荒,只这么一个沈巍。教他人前人后的千副面孔一一缴械投降,收拢他强大而又疲累的羽翼,告慰他半生的风霜雨雪。

他突然很想说句什么。张嘴才发现喉咙堵着口气,咳嗽了两声。

沈巍听到动静,侧过头看他:“醒了?”

赵云澜没答话,兀自开口唤了一声他。磁性而低哑,末尾语气上挑,愣是在悠远无边的漆夜里挑出了半分春色来。

沈巍持着书的手狠狠抖了一下,胸腔内铺天盖地的鼓噪声瞬间将他淹没。

“沈巍,你是不是也喜欢我?”

顷刻拉入烟火人间,万丈红尘。

赵云澜忽而睁大了眼。沈巍发间莹白如玉的花散出点点荧光,有些像仲夏夜山野中漫漫的萤火,又像吉光片羽的碎尘。

他竟有一种白头到老的错觉。这可叫纵横欢场数十载的浪子,无处脱身了。

沈巍侧头看向他,温柔的眼在碎光簇拥之中,恍若载满长河的星辰,晃荡在一场千秋大梦里,令人余生不肯醒。

赵云澜从来、从来没有在任何一个人身上,看到过这样的眼神。像是看待千辛万苦淘来的稀世奇珍,三魂七魄都温柔到极致——或许那样形容也是太过单薄的。

而对面的人很快敛了神情,恢复平日冷静自持的模样,可他所不知的是,星星点点的荧光愈聚愈多,几乎充盈了整个居室。

沈巍很轻很轻地摇了摇头。

他将书横在膝上,取下鼻梁上的无框眼镜,举在嘴边吹了一口气,镜片旋即覆上一片白雾,形成遮挡。他就着这个姿势,薄唇在白雾后无声地开阖了一下。

然而赵云澜所处的角度,恰好将他的口型看得清晰。

他说的是——

不,我爱你。

彼时赵云澜还什么都不知道,包括沈巍温润皮囊底下的黑袍和斩魂刀,包括昆仑之巅终年未化的积雪,群山回唱亘古的日月。可他突然觉得自己历六道轮回,通幽冥入人间,身后也不过还是这样一个人而已。

这个念头是有些荒唐的,他心下一哂。

可周遭的幽幽荧光又好似在告诉他——是的,是真的。一切都可能会是真的。就像有些东西,不在皮囊骨肉里,而是刻在灵魂上的。就算不是又如何,管他呢?

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

- fi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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